隊伍遷移并非罕見現象,湖人從寒冷的明尼阿波利斯遷往繁華的洛杉磯,由此促成了紫金王朝的鼎盛時期;重慶翱龍從山城遷到京城,由此形成了具有特殊氛圍與激烈對抗的北京對決。
CBA半決賽啟動之際,遼寧男籃正式宣告回歸闊別七年的遼寧省會沈陽,沈陽市當局求賢若渴終獲圓滿成果。
聯賽以往,賽事之前調整場地的情況也存在過實例。2012年,北京男隊于總決賽啟動前,把主賽場變更為五棵松,由此踏上了四年奪得三次總冠軍的輝煌征程。遼籃的遷移情況與北京男隊的遷移情況存在顯著差異,因為他們遷移的次數非常頻繁,幾乎每年都要變動——自CBA聯賽創辦以來,遼寧男籃已經進行了第8次更換主場地址(總共涉及過6個不同的城市),在整個聯賽范圍內,沒有任何一支隊伍的搬遷次數能超過遼寧隊。
二十三載光陰,遼寧男籃如同四處漂泊的草原部落,持續輾轉各地。省內遼闊疆域構成他們廣袤的棲息地,而賽事規模、地方扶持與商業冠名則被視為誘人豐饒的草場資源。但與往昔勇猛的草原部族相似,歷經歲月更迭,他們往往難逃被定居農耕族群逐漸融合的命運。作為職業隊伍,必須有一個穩定的基地,只是不清楚,尋找這個基地需要耗費多少時間。
遼寧男籃在二十三年的時間里總共轉移了八個不同的場館,這主要是因為找不到資金實力強并且愿意持續出資的贊助商,同時,比賽地點以及籃球協會的相關政策也經歷了多次調整。
我們不清楚沈陽在談判中是如何應對的,但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讓廣大球迷印象深刻的口號“冬季到本溪來看球”,將會慢慢被人們遺忘,變得模糊不清,最終徹底消失,本溪,這個遼籃已經待了七年的籃球城市,也將慢慢不再與籃球有關聯。
我對本溪懷有深深的敬意。遼籃主場設在本溪的那幾年,是我最為珍視的時光,盡管我前往本溪觀看比賽的次數有限,但我內心清楚本溪這座城市的無私奉獻。遼籃確定要遷往他處的消息傳出后,沈陽人張一弛向網易體育透露,他是“北漂男籃愛遼籃”這個球迷團體的發起人。
本溪的球迷對本鋼隊依依不舍,遼寧其他地方的球迷則對本溪充滿感激,遼寧男籃同樣如此,即便處境發生變化。“無論遼籃今后取得多大成就,本溪始終是球隊的精神家園,是心靈休憩的處所,是能夠暢所欲言的所在。”遼寧男籃管理層在《寫給本溪市民的一封致敬信》中這樣表述,在這封信里,他們總共運用了五個“謝”字。
七年前,本溪接收了處境艱難的遼寧男籃,許多球迷至今仍記得這件事。若非本溪的全力支持,遼籃不可能后來發展得那么好,更別說爭取冠軍了。遼寧男籃在感謝信中這樣描述:七年前,寬厚待人的本溪市民伸出手,迎接遼籃來到這里,讓遼籃的隊員們體會到了歸屬感。
情感緩和之后,或許更能感受到競技體育的嚴酷性。 “家庭的溫馨”在更廣闊的體育市場、更多經濟投入面前,顯得無力抵抗。 “近些年,伴隨CBA聯賽的進步,聯賽的資源不斷向大城市傾斜,這種走向已經形成一種普遍現象。”說到底,遼寧隊只是這股洪流里難以自主的一小部分而已。
據與遼寧男籃關系密切的知情者向網易體育透露,遼寧男籃的收益來源有四個方面:CBA聯賽的分配利潤、商業冠名收入、觀賽門票銷售以及地方政府的財政補貼,這四項收入對遼籃至關重要。據了解,沈陽市為了吸引遼寧男籃回歸,提供了超過兩千萬元人民幣的歡迎資助,加上對主場體育館的修繕費用,總支出達到大約三千萬元人民幣,同時已經為遼寧男籃確定了新的贊助商。其他政策方面、設施方面的優待無需贅述。面對如此豐厚的條件,遼寧籃球俱樂部怎能不搬遷呢?
二十余載風雨無情,二十余載初衷不改。二十余年間,遼寧男籃所承受的艱辛與榮耀都已深藏于無數網址之中,在你再次將這些淪為往事的“報道”從塵封檔案里發掘出來,秉燭細看、整理,才會驚嘆遼籃竟已走過這般歷程。《闖關東》里,朱開山一家跋涉的歷程是一曲雄渾篇章,遼寧男籃的輾轉遷徙又何嘗不是?朱開山一家的闖勁兒,至今仍未在白山黑水間磨滅。
1995年CBA成立之時,直至1999-2000賽季,遼寧男籃的基地始終設于沈陽,期間該隊的主場場館更換了兩次,原先在火車頭體育館,后來遷至遼寧體育館。
2000-01賽季起,遼寧男籃踏上了輾轉征程,當年度有5場主場賽事選在撫順舉辦,在這5場主場對決中,球隊保持全勝戰績,同時觀賽氛圍熱烈,觀眾席幾乎座無虛席,這些成績令俱樂部倍感振奮,內心充滿喜悅。
后來2001-02賽季,撫順市體育館又邀請俱樂部合作,球隊立即同意了,這次把6場比賽安排在撫順,包括5場常規賽和1場季后賽,其中有對陣八一、廣東、山東等強隊的比賽,這樣可以吸引更多觀眾;另外還決定在遼陽舉辦7場常規賽主場。
嚴曉明擔任俱樂部總經理期間,認為撫順賽區組委會的組織能力很強,在軟件方面表現出色,對賽事制度的安排協調十分周全;硬件條件方面,撫順市體育館為遼寧男籃提供的訓練和比賽設施是國內一流的,后勤服務保障工作也處于全國主場領先水平。嚴曉明還開玩笑說,撫順撫順,有福有順,這樣的主場我們當然要參加,這是我們的榮幸。
可是現實卻跟嚴曉明玩了一把黑色幽默。
那兩個賽季遼寧男籃的表現急劇下滑,從聯賽亞軍跌至第5名,接著又從第5名降至第11名,CBA元年以來首次失去季后賽資格。賽季結束后,知名國企營口盼盼集團收購了這支隊伍,遼寧隊因此更名為遼寧盼盼,隊徽也從威武的持槍獵人轉變為可愛的持球國寶熊貓。
2002至2003賽季,遼寧男籃在時隔兩年后重新將部分主場設在沈陽,比賽場地仍是老遼寧隊的主場——火車頭體育館。在沈陽舉辦的共有四場常規賽,分別與新疆、浙江、上海和奧神進行較量。時任盼盼俱樂部總經理韓召善(同時擔任盼盼集團董事長)充滿信心地表示:“要像遼陽主場那樣熱烈!然而門票售賣狀況很不理想,可容納三千名觀眾的火車頭體育館預計實際到場人數大約是一千五百名左右。
可能是老地方不理想,遼寧男籃選擇把2003-04賽季的所有主場都安排在遼陽體育館,而俱樂部看中的丹東市體育館,因為離沈陽桃仙機場太遠,超出了規定的兩個小時距離,結果被中國籃協拒絕了。遼陽市體育館由當地政府于2003年斥資八千萬建成,該場館設有四千三百余個座位,俱樂部方面對這座新場館的先進設施十分滿意,遼寧男籃由此結束了三年來的流動比賽歷史,獲得了穩固的賽場所在地。
遼寧男籃在這兩個賽季的表現始終沒有提升,教練團隊經歷了柳繼增、董書歲和古吉雄的更迭,外援也頻繁更換,2003-04賽季結束后,球隊取得9勝13負的戰績,在聯賽中位列第12名,按此成績本應面臨降級,但由于CBA推行了南北分區政策并取消了升降級制度,遼寧男籃意外地保留了2004-05賽季的參賽資格。危難之中終得福報,昔日的統帥蔣興權在關鍵時刻擔當起指導的重任,決心讓遼寧籃球隊再度興盛,那個賽季他帶領隊伍成功拿下區域冠軍,但在晉級賽的第一輪,卻輸給了由吳慶龍掌舵的云南男子籃球隊。
2005年6月18日,上午時分,營口開發區的遼寧紅運集團參與競標,最終以10.2萬元人民幣的價位,成功勝過遼陽體育局,贏得了2005至2006賽季遼寧男籃主場的承辦資格。這一事件標志著CBA聯賽球隊主場承辦權的首次公開拍賣,具有開創性的意義。自2005-06賽季開始,遼寧男籃的主場遷移至距離沈陽二百余公里外的營口市鲅魚圈紅運體育館,這一變動標志著遼寧男籃終止了在遼陽主場的三年征程,同時也開啟了球隊在營口開發區進行主場作戰的新篇章。
“今宵共愉悅,明朝隔遠津”
蔣興權由于與韓召善存在分歧,在2005至2006賽季常規賽階段決意離任,但蔣指導在這個超過一年的時段里不僅恢復了“三從一大”的戰術核心,大膽啟用邊強、劉相韜、張慶鵬、楊鳴等年輕球員,同時還將李曉旭和盧偉等上調至一隊,他組建的充滿生機與斗志的“遼小虎”隊伍,被視為遼寧男籃重振雄風的希望所在。

2006至2007賽季,郭士強出任遼寧男籃的主教練,此前在CUBA賽場表現出色的韓德君被上調至一隊,球隊接連戰勝八一、廣東、江蘇等強敵,在鲅魚圈實現了18場不敗的紀錄,刷新了歷史最佳成績,“遼寧精神”因此深入人心。經過季后賽首輪以3-2戰勝福建男籃,半決賽遼寧男籃輸給了由王治郅帶領的八一男籃,最終排名第4,遼小虎證明了年輕不會輸。
下一賽季,遼寧隊球員們依舊充滿活力,CBA頂尖中鋒賈馬爾-桑普森加入,和奧德杰搭檔成內線雙子星,季后賽第一輪遭遇宿敵八一隊,遼寧隊展現強大戰斗力,特別是第一場比賽還剩3.2秒,劉相韜投中三分球絕殺冠軍,這個場面成為遼寧隊不朽的回憶。雖然在與廣東男籃的總決賽中,遼寧隊以比分三比一落敗,不過這支隊伍還是首次贏得了總決賽的桂冠。
事情發展得非常順利,但背后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變動。2008-09年期間,遼寧籃球隊伍的標志從之前的熊貓形象轉換成了一個幾何化的怪獸圖案。同時,組織的正式稱號也經歷了小幅度的調整,變成了帶有巨龍元素的盼盼籃球隊。在那個賽季,這支隊伍的表現不盡如人意,最終沒能獲得季后賽的資格,排名也落到了第12位。
2009-10賽季開始前,遼寧男籃同沈陽市鐵西區達成兩年合作意向,球隊在2009-10和2010-11兩個CBA賽季將把主場設在鐵西體育館,遼寧男籃時隔七年再度扎根沈陽。彼時鐵西體育館剛剛建成,周邊樓盤建設也在同步推進,迫切需要吸引大量關注。
能夠重返沈陽的主場,與鐵西區提供的特殊支持密不可分,鐵西區承擔了遼寧男籃兩個賽季的商業運作,包括門票售賣和場地廣告等業務,并且遼寧男籃在每個主場賽事期間,鐵西區指定的一家四星級酒店會無償安排球隊成員住宿三天。據了解,鐵西區同盼盼俱樂部之間各項合作的總金額為600萬元,在那個時期,這是一筆相當可觀的資金。
鐵西體育館優越的場地條件也是遼寧男籃選擇此地的核心原因。該場館位于重工北街與北四路的交匯處,緊鄰鐵西體育場,即遼足的主場。它獨特的貝殼式外觀,讓沈城市民親切地昵稱它為“貝殼體育館”。以往像桑普森那樣因為鲅魚圈缺少西餐而感到不便的狀況,如今不會再出現了。
另外,當時中國籃協制定了一條準入要求:主場位置到機場的直線距離不能超過一百公里,但鲅魚圈體育館到最近的大連周水子機場直線距離是一百五十公里,到沈陽桃仙機場的直線距離更是達到一百九十一公里,這明顯不符合籃協的要求,因此遼寧男籃不得不再次更換場館。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雖然球隊扎根鐵西,但遼寧男籃也和本溪方面傳出了一些傳聞。俱樂部負責人鮑志榮曾親自前往本溪,考察了當地體育館到機場的路程,并審閱了場館的條件,給出了正面的評價,這為將來把主場設置在本溪提供了可能性。
鐵西方面并未給遼寧男籃帶來什么好的運氣,2009-10賽季,遼寧男籃首位外籍教練、也是韓德君引薦的維斯維拉中途遭到解職,郭士強接任主教練,帶領球隊在聯賽中獲得第5的位置,然而在隨后的2010-11賽季,遼寧男籃僅在常規賽中排在第10位,沒能進入季后賽。
“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更讓人意外的是,省體育管理部門突然對合作十年的盼盼企業采取敵對行動,致使韓召善失去信心,最終選擇離開。十二月份的十一日,由鞍山這家以鋼鐵聞名城市作為基地的衡業公司,正式成為遼寧男籃的新東家,球隊名稱也由此更換,這宣告了遼寧男籃進入新的發展階段。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十日,韓召善在日本執行公務時,突發心臟問題,遺憾離世,終年六十二歲。
恒業集團收購之后,遼寧男籃的主場轉移到了兩年前引發過爭議的本溪地方,鞍山衡業集團作為出資方和管理者,與遼寧籃球建立了新的合作關系,但是究竟是因為鐵西體育局不再續約,還是因為本溪的投入更大,導致遼寧男籃再次更換場地,由于缺乏官方的明確表態,如今已經難以弄清當初的復雜情況。毫無疑問,若非本溪迅速做出挽留,遼籃將陷入無處可去的困境。
遼寧男籃計劃在本溪立足,本溪全市上下為此投入巨大努力,不僅修繕了市體育館的制冷設備、座椅系統、電力線路等基礎設施,還提前對城市景觀、交通網絡實施了優化和整治,同時加強了對鄰近酒店、景點等關鍵場所的服務水平與安全防范,力求以嶄新的姿態迎接聯賽的降臨。
本溪體育館可容納六千五百二十一名觀眾,館內設有四個運動員更衣室,而且為了方便籃球運動員就坐,每個座椅的高度都是按照籃球隊員的身材來調整的。從二零零九年到二零一一年,遼寧男籃先后在本溪體育館與三支美國球隊交手,分別是快斯特、飛鷹和夏威夷隊,球員們在此比賽沒有不適應的感覺。遼寧隊搬到本溪之后,其管理方法跟以前一樣,場館方面會支付給俱樂部一些報酬,不過場地上的廣告收入和門票錢都由場館自己保留。
俱樂部獲得資金后,大筆投入千萬,簽約兩位NBA頂級球員,分別是兩次獲得洛杉磯湖人隊總冠軍的鮑威爾,以及上一個賽季在孟菲斯灰熊隊效力的鋒衛位置選手卡尼,張慶鵬也結束新疆之旅返回,和楊鳴、郭艾倫一起,打造了實力強大的后衛組合。
郭士強和張慶鵬的沖突急劇升級,將帥關系破裂致使郭士強被解職,張慶鵬雖然留在隊中,卻未能助遼寧男籃進入季后賽,連續第二個賽季未能進入前八名,2012-13賽季,吳慶龍出任遼寧男籃新任主帥,球隊狀況逐漸好轉,常規賽排名第五成功晉級季后賽,首輪以2-3負于新疆男籃。
2013-14賽季,郭士強在賽季中途接替了吳慶龍的職位,常規賽的戰績最終位列第七名,然而在季后賽首輪再次遭遇新疆男籃的淘汰。該賽季結束后,擔任過1996年遼寧隊總經理以及前中籃公司總經理職務的嚴曉明,重新出任了遼寧俱樂部的總經理一職。
嚴曉明就任之后,他著手改進了薪資制度,接著以專業思想來建設隊伍,遼寧男籃的整體實力因此有了明顯增強,他們在2014-15賽季初連續贏得了十七場勝利,并且成功進入了最終決戰,但最終以四比二的成績輸給了北京隊,沒能贏得總冠軍。京遼對決第六回合即將開打之時,遼寧方面突然通知已購票的觀眾,要求他們交回票證,并且以更高價格重新售賣,同時強迫購票者辦理退款手續,此事激起了社會各界對于本溪體育中心地理位置偏僻、容納觀眾數量不足等問題的討論。
2015至2016年度,遼寧男籃球隊接連戰勝對手,成功晉級最終決戰,然而最終卻被四川男籃球隊以4比1的比分擊敗,遺憾地失去了總冠軍頭銜。緊接著的下一個賽季,遼寧男籃球隊飽受傷病折磨,在半決賽階段輸給了新疆男籃球隊。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2016至2017年度的常規賽進行到第15輪比賽期間,賽事的冠名贊助商發生了變更,同時比賽時球員球衣背面的廣告也更新為“遼寧本鋼”這一品牌。
引入巴斯和鐘誠之后,遼寧男籃實力大增,本賽季表現優異,盡管常規賽期間經歷波折,依然奪得亞軍,常規賽結束后,有傳聞稱球隊可能將季后賽主場設在沈陽,但考慮到多方利益,首輪對陣北京男籃的比賽最終在本溪進行
遼籃的遷移進程只是暫時推遲,無法真正阻止其搬遷的必然性。最后,遼寧男籃的新主場被確定在渾南區的遼寧體育館,從而再次實現了遷移。這座體育館是遼寧省體育訓練基地的核心設施,包含主館和副館兩個部分。主館能夠容納一萬人,而與本溪六千五百人的場地相比,這個能容納萬人的場館肯定會產生更熱烈的觀賽氛圍。
火爆的漫威影片《雷神3諸神黃昏》里,奧丁神對“雷神”索爾表示:“阿斯加德并非一處地點,而是眾多居民。”依照奧丁的說法,“遼籃的主場并非一個場所,而是無數遼蜜傾注于遼籃的深厚情感。”
不過,歸來,又何嘗不是一種流浪?